李文锋 | 想起便会痛的事
李文锋,笔名:晓风研墨;作家、诗人、茶客,生于七十年代末,现居湖北黄石。诸多作品见于《飞天》、《芳草》、《延河》、《诗歌月刊》、《诗选刊》等刊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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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茶事
烧水用的岩泥壶
泡茶用的紫砂壶
玻璃公道杯、青花单口杯
我毎个日常面对它们
固守着自己的岗位
兢兢业业。我创建这样的国
单方面对外宣布登基称王
我还将各种各样的普洱茶
撬碎,分装进不同的罐子
掀开盖子,就像每晚临睡前
翻一位宠妃侍寝的牌子
最后,我将一个陶泥娃娃
册立太子,放在茶盘边角
以示我朝千秋万代,源远流长
| 虔诚
他站在大雄宝殿供台一侧
闭目低头,喃喃地念经
左手大拇指慢慢拨动
菩提子手串。香客进殿
他敲几下面前的铜磬
善男信女跪在他脚旁边
虔诚的作揖、磕头、上香
剃度受戒之前,他也曾
像这些人一样,还有
他的母亲、妻子、儿女
想到这些,他将声调提高了些
仿佛这样念经,他才觉得自己
不像一个半路出家人
| 梅花
滴水成冰,梅开岁末
诀别雁群南飞,红叶落尽
往事积成皱纹爬上眉间,深锁
早早晩晚的事儿,此刻刚好
三两枝最好。如体内鲜血沸腾
无畏生死,呐喊、亮剑
如火如荼,或孤或独
每一朵皆附有忠魂
每一片都深藏傲骨
不可不说,一枝绝色无双艳
不可说,风光背后多少心酸泪
| 想起便会痛的事
一把锁挂在那里,坚守
人过不惑,总是选择性遗忘
比如某串钥匙或泛黄的时光
尝试摊开双手掌心,呵口气
去抹平那些爬上眼角的旧褶皱
整个下午,我这样同自己较真
将不熄火的香烟全吸进肺里
然后用一颗药丸摁住
支气管内企图涌出的废气
最后,我把这些全部收容
塞进剩余那点空间里
归纳,覆盖,不再触碰
| 此寒绵绵无绝期
别无选择,除了
将你存于梦境
我察觉到的阴冷如刀锋
一直悬于头顶三尺之处
我想象着不远处一场雪
延续经年。此刻
一场雨、一场寒
继续一直不曾醒来的冬眠
我想,你必定更甚于我
历尽削铁如泥的锋刃
必定骨偻嶙峋,所剩无几
同时,我疑惑
你会置我于何处?
| 午夜时分
有些不忍。走出电梯
他心想着家里的玉兰
腊梅、还有吉庆果
不禁眉头紧锁
之前的心事,挂在枝头
已枯萎,有的凋落
他加快了前行的脚步
想将那些都抛诸脑后
午夜的风凛冽刺骨
几块招牌在马路对面闪烁
又像是招手,分别写着
“琳琳休闲”和“温州松骨”
| 滴答
他将纸笔收拾妥当
然后低头整理背包
站在镜子面前扯衣领时
身体同墙面垂直平行
像条竖立的直线
“我去报名了”
声音如丹田发出
说完,从容离去
他今年八十一岁
如今像个孩子
学习摄影、书法
他是朋友的老岳父
前不久,我参加过
这位朋友岳母的葬礼
这间屋子里,此刻
没有一丝悲伤,墙上的挂钟
仍然保持着固定的节奏
“滴答、滴答、滴答......”
| 散步
这次我选择
往“牛尾巴”方向走
便不会路过镜心亭
游轮码头,还有竹影居
“江南旧雨”门前
我将再次面临选择
近水平台上有一排青石长凳
去年八月十六晚上,我赏过月
另一条路铺满鹅卵石
通往一处小广场,那儿
各种体育器材
高低错落有序
我曾在上面坐过
突然有些后悔走这条路
昨天走另一个方向时
我也曾这样后悔过
| 对峙
听!风自北国来
玻璃花房上雨眉嘶鸣
如穿透时空的呐喊
席卷山峦的呜咽?
我的梦,破碎
似三角枫飘零的落叶
铺满一地猩红
幽灵般,我卷缩黑暗里
同那些花儿一道
已成枯槁。窗外
天使抖动翅膀
同魔鬼绞杀缠斗
雨点时骤又缓
击打着玻璃助威
我同一伸手间隔距离的
另一个自己对话
这是一场永无休止的对峙
| 镰刀
姿态谦卑,骨架弯曲
为了更具力量
磨砺源自胶着状态
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拉锯
胜败乃兵家常事
搭配锤子,凝聚红色触目惊心
蠢钝与轻薄,快与慢
节奏与疼痛
“伸头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”
它们如是说
水稻低头、高粱低头
麦子昂首挺胸
听骨架同骨架厮磨
| 镜子
每个人都是面镜子
照着别人的时候
别人也在照你
我们和镜子一样
永远看不到自己背后那一面
金属打磨到蹭亮
清澈透明的水
玻璃经简单处理后
都是镜子
都能照见影子
我总在出门前认真照镜子
生怕忽略了一丝丑陋未被掩饰
镜子里的影子是表象
有时候镜子能照见人心
| 痕迹
长嘴鸟钻入湖底
夕阳照见一圈圈涟漪
下落不明的你
剩下风吹过我心田的痕迹
涟漪消失不见了
心的痕迹星罗密布
铺天盖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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